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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幽靈攤車烤魷魚小管



低垂夜幕拉黑,屏東公園的一隅總是在某個時分,老舊的無名烤魷魚小管攤車一如既往「啪嚓––」點亮一盞清冷藍光,通紅炭火飛揚起火星,炭烤魷魚的煙燻香氣瀰漫空氣。


「媽媽、媽媽,我想吃炭烤魷魚!」小女孩拽著媽媽的衣角大聲嚷嚷。「好貴!小丫頭太奢侈!」拗不住撒嬌,還是掏錢買了一包。


小女孩長大,又牽著她的小女孩,尋著記憶找到無名烤魷魚小管攤車。


突兀卻溫暖火光裡,魷魚小管觸鬚受熱蜷曲,邊緣微微焦香,陳文興眼神只有專注,俐落撕扯魷魚身體上的透明薄膜。魷魚反覆碾壓兩、三次,慢慢變得柔軟、好入口,然後在杳杳炭火中,飽滿沾上龍眼木香氣,微微燻上淺褐色,冒泡。



這是一般人眼裡的「高級」零嘴,尤其在60年前,常見黑輪、香腸,炭烤魷魚根本是愛吃又捨不得買的玩意兒。


魷魚大叔的思緒,猛然抽離到遙遠的小時候,「我從小吃到大啊!」爸媽推老舊攤車在公園擺攤,來往屏東戲院看電影的人潮正多,炭烤魷魚的生意正好,等到電影開演,生意稍微空檔,才烤幾片給他解饞。


「等到我自己會烤,乾脆自己烤來吃啊,大人都不懂,炭烤魷魚一定要酥酥脆脆才好吃!」陳文興愛吃魷魚絲,最好再刷上兩層蜜汁,滋味才不會太淡。別人眼裡的奢侈小確幸,是他的稀鬆平常,反倒沒特別去感覺幸福。


直到長大後才知道,「沒有任何滋味比得上它。」濃濃的海味、龍眼荔枝木炭烤味、蜜汁會聯想到一些片段回憶。


深夜裡那盞清冷藍光的老舊攤車,也是屏東人習以為常的共同記憶,哪怕記憶遷移至廣東路上,路人騎歐兜賣路過,瞥見縷縷炭火炊煙星火,還是忍不住停下來探頭,「老闆,來包魷魚絲、抹醬!」


「路過公園找了好久,找不到這滋味,還以為收攤了咧!今天終於找到。」老主顧按捺不了雀躍,撕下魷魚絲,回味吮指的香甜,果然還是記憶裡的滋味!老舊攤車也沒變,小櫥窗、熟悉的揉壓滾輪、數十年如一日的龍眼荔枝木炭,以及那檯「打魷魚機」,彈珠機檯上200、400、500、600的刻度模糊了,興奮悸動卻依然清晰。


「以前小時候吃不起,長大了,就想帶孩子來嘗嘗。」孩子吃的是新奇有趣,爸吃的是一份知足快樂的童年。



魷魚大叔日復一日地揉壓、翻烤阿根廷魷魚,為的就是那無可取代的甘甜。炭烤魷魚小管攤車從一代傳承二代,還是堅持講究費工手藝,「當一件事做習慣了,也無所謂堅持、不堅持。」這是大叔才懂得瀟灑坦然。


「如果以後小攤車消失了,不是我不想賣,而是魷魚沒有了。」阿根廷魷魚漁獲量一年比一年少,價格連翻好幾倍,魷魚大叔喃喃低聲說著。但,他還是會守著他的烤魷魚小管攤車,直到魷魚消失的那一天。


烤魷魚小管│屏東市廣東路與民利路交叉路口附近

出處:Amazing Pingtung 2023/2月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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